《【双花】世间初梦》

【回赠我开封的匕首(断章取义,不要溯源

孙哲平X张佳乐


  • 现代AU

  • 又是没赶上日子的一年(


十五岁那年张佳乐开始长大,中考结束同学家的小阁楼,地板被太阳蒸到发烫,靠在他胳膊上的同学呼吸粗重,皮肤相触的地方被汗水赋予黏度。从发育期少年身上冒出来的味道在逼仄的空间里爆炸。

他悄悄地往后面缩一缩,从那些人中间爬出来。趴在他后面的人立刻挤占前排。电脑屏幕被堵得近乎严严实实,他视线擦着同学的脖颈过去,屏幕上女人的丰满肉体摇晃,颜色是暧昧的粉红。

张佳乐将视线别开来,同时做了一个吞咽动作,酷暑喉咙有些干。他仰头迎上玻璃窗,朝向是西,光线灼热。耳边是刻意调低的视频音量,混在一片压抑着的低喘里。

 

画面新鲜而刺激吸引走其他人的所有注意力,张佳乐悄悄地爬到另一边。门轴转动的声音太过惊吓,离得近的那位激灵到跳起来,看清他动作后瞪了一眼又重新加回那群人。

 

他打开门爬出去,从那个闷热而躁动的小房间里逃跑,头顶一路擦着院墙下面的青藤和铁线莲。保安亭爷爷望见他吆喝一声,也被刻意无视。

没有谁会选择在K市这个季节这个点还晃悠在大街上,住宅区安静至极。张佳乐在下坡的地方猛地冲下去,短裤下面的膝盖磨破,很快就见血。他坐在烈日下面,搓一搓被晒到发红的胳膊。

屁股底下的人道砖发烫,像那个阁楼的地板;他胸膛起伏着大口呼吸,像阁楼那群少年。

 

 

爷爷出门,把店铺的钥匙交给孙哲平。他穿黑色的T恤和短裤,因为黑色很酷,露出在北方晒出来偏棕的小腿和胳膊。发育期个子开始抽条,手抬起来能够到卷闸门,坐在柜台后面的时候很少会有人滋事。

当然用舞室的也多是熟人,下午是拿花绿扇子的阿姨,傍晚换成跳交际舞的男女。

 

中考挂榜还没出来,但有高年级的朋友已经把高中的课本借给他了。他送完爷爷转身回店里,想着某道题。背后就一串脚步飞快跑过去。

等他回头看,只看到青藤在风中摇摆。

 

 

 

张佳乐家住沿河附近,打开窗就正对河道的那种近。从几个学期前,他出门回来,在经过桥头舞室的时候会踮一下脚瞧瞧窥探里面。

 

柜台会有些高,但比不过张佳乐长个子的速度。

早在初三时候他就已经不需要踮脚了,只需要停一停,然后柜台里面坐着的那个人也会稍稍直一下身子,视线轻轻碰一下,再交回涟漪轻泛的河面。

某一刻的福至心灵。

 

 

少年宫挂榜比赛的优秀学生,某年张佳乐罕见地被压一头。打听这个人名字,是才转来对面三中的。女孩告诉他这个消息,再低一低头露出羞怯的表情。张佳乐恍悟,噢,长得还不错。

女孩子又凑近些,他为突然袭来的香氛屏息脸红。

女孩说:“他家在护城河那边呢,从桥走的话说不定会遇到哦!”

于是张佳乐脸变得更红。

 

 

孙哲平前一阵转学过来,占有教室后排的座位,和前排女孩们频频回头的目光;周六上午背着包去练习葫芦丝,会被老师点到台前做示范;在物理课上全神贯注,然后在作文课上无所事事,又当老师讲到某句诗词的时候抄在桌面上。

会有班长或者体育委员对他发出融入团体的邀请,于是在运动会上报名一两个项目,4X100接力的时候上一棒交到他手里,对他加油。

爷爷开舞室,偶尔会换他看门,柜台侧对着门,门正对着河道,青藤攀在围墙上,一路爬满屋檐。他放学回到店里,放下书包,到后面洗一把脸然后躬着背在零售打火机和扑克牌的台面上开始写数学题。

一直到他稿纸用完一张的时候,还会有磨蹭的学生背着书包从门口经过,穿的是对面五中的校服,头发长长乱糟糟的,走过店门,过桥,然后走进对面某栋的单元门。

 

 

张佳乐一路跑回家。今日周四妈妈剧院轮休,家里养了这个年纪男孩子的话红药水都是常备,给儿子的膝盖上药,然后低声细语问他从哪里回来。

少年的脸颊泛红,汗珠滚在额头上。搪塞与支吾都不是没有缘由的,聪明的家长会打住话头,改口嘱咐洗澡伤口不要沾水。

于是他捂着砰砰乱跳的心脏藏回房间,拉开的窗帘外是河道,再过去是青藤附生的舞室招牌。

 

 

孙哲平蹲下来拉拖线板,调整风扇的角度让他和爷爷都能吹到。盛夏的下午的确没有心思再去学习,头顶舞室的脚步踩得慢悠悠,歌声一直飘到楼下。

他趴在柜上,探出身子。然后看到那个人提一袋垃圾从单元门出来,扔进垃圾桶的时候扭头往这边看。

孙哲平的目光在斑驳日影与青藤叶子的后面。张佳乐脚步一顿,然后往前迈了一小步。

孙哲平腾地站直,风扇对着后背吹也阻止不了腋下的疯狂冒汗,凳子被踢翻爷爷看他眼。但此时此刻他只专心致志地望着门外,河水在桥下面流淌,他眼里的人走在桥上面,绿荫和金灿光线依次扫过去,那是他十五岁所看到的最隆重的到来。

 

孙哲平跳下台阶,张佳乐很开心地跑着跟他交握手,走入舞乐叮叮当的店铺。

爷爷给他递板凳,张佳乐坐下来,认真回答老人的问题,好塑造一个美好形象讨到家长的欢心。孙哲平蹲在他身旁听,视线数次扫过张佳乐涂了红药水的膝盖。

 

终于爷爷拿了报纸出门。张佳乐立刻挪身子正对着孙哲平,后者小心扶在他膝盖:“怎么回事?”

“我听他们说,你叫孙哲平!”

“对。”孙哲平回答。风扇没有吹到这边,他把张佳乐的头发往后薅,额上就滚落汗滴。

 

 

从升学第一天就陆续有年级情侣的绯闻流传,主任每周一次训话严抓严打。老师在讲台上念“桑之未落,其叶沃若”,男孩子就在底下发出隐晦的奚笑,为欲盖弥彰那一点点不可明说的绮思。

 

他回绝前桌女孩半真半假的示爱;做偷传杂志的中途转手人,而对封面上的性感女郎视若无睹;虚虚实实地应付兄弟玩笑,同时避开对方按上他肩膀的手。

他不去参加傍晚的秘密聚会,目不斜视地跑过电玩城跑过网吧,却独独徘徊在桥头。

等孙哲平站起来向他招手,然后他抱着书包和忐忑心跳声走进去,再收获下一次再见的约定。

 

下一次,再再下一次。

休业点后的舞室里大厅空荡。孙哲平没关音响,于是那一首歌就继续循环播放。

他在歌声里握住少年人的腕部,腰肢也精瘦。张佳乐被他抱在怀里,落地窗外面走过去的,是这个人妈妈下班回家的背影。

 

舞台上扮演贵族小姐的女人走到规定地点念诵她台词,座席上无数人为台本落泪,剧院工作人员在幕后忙碌——而与此同时,她的儿子从房间溜出来,拾取河道月光,去往另一个男孩的怀里。

 

 

前桌女孩抽屉里信纸上有草木的香味,像是沿河围墙上茂盛生长的青藤味道。张佳乐磨半天磨来两张,在午休间隙压在辅导资料下面,写上一行字凑近用力嗅一嗅。

同学们埋怨他的冷落,课后堵他拉去黑网吧,于是被迫一起参与到无休止的爆头与被爆头中。久对屏幕他眼睛泛花,高刺激性的游戏对精神是虐待,更重要的是,他身后书包里还揣着他写出来的情书。被此地无银地夹在物理课本里,信封上抄了会喜欢的短句。

他按着键盘跟同学一起发出欢呼或者怒骂,蹲坐在椅子上面,装作习惯地吸入二手烟。其实只为那一封信而心急如焚。

 

孙哲平等来迟到的人,还有他的赔罪礼物。可惜时间不够,他只能迎他来然后惋惜地在下一秒送他出门。傍晚天渐暗,青藤攀附在围墙上制造大片大片的阴影,阴影里面他们亲吻。每一刻都可能有熟人经过,张佳乐揪着孙哲平的衣服,掌心紧张到汗湿。

孙哲平松开手,放他小跑着回单元楼上面,然后是他数过很多遍的某层亮起房间的灯。少年给的吻有湮灭的意味,揣在他兜里的信也一样。他要在接受的时刻做好以后万事来临都和对方共赴的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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