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舟过水》

【一舟过水】

于锋X邹远

 

  • 迟到好久的远宝生贺(orz

 

于锋在厨房包馄饨,他妈妈新跟邻居学的百花素馄饨馅,拌的时候还筷子碰碗敲得叮叮当当凑到他旁边跟他说这个名字:“你去的那个战队,也叫百花是吧。”那时他正坐在沙发上看黄少天八卦给他发的一个论坛帖子,里面写到百花正副队在一片刀光弹影里面同进同出,然后他回头,那碗“百花”被拧碎搅拌混成一团灰杂。

 

现在这团灰杂被他用勺子舀了包进面皮里,封得严严实实完全看不出来里面;更罔论看出这团灰杂的前身是怎样的新鲜。他二姨就站在旁边擀面皮,于锋低垂着眼,G市常年多雨,稀里哗啦地顺着屋檐往下落,屋内屋外都是这种压抑。他叹声气,把重心换到另一个腿上。二姨就在这个时候凑过来:

“锋仔快奔三了吧。”

 

他手一个没稳住把皮揉破,二姨的视线钩子一样,看看破了的馄饨,再看看他。

同辈几个的确都到了谈婚论嫁的时候,但他常年闷训练室,唯一见的人多也就是比赛上场对着观众挥挥手。他妈妈忌惮他脾气,不怎么同他谈这事,偶尔饭桌上不小心提起还会马上给慌张地岔开。

家里风气旧,保有着三十前应该找到媳妇的认知,“内安”然后再“攘外”。他喜欢一个男人这种事,实在没有办法对着家人说出来。何况他也并不需要“攘外”——他的职业也快到尽头了。

第一个退役的是张伟,百花的老人,离开那天他跟邹远去送他,门一关就汇入车流消失不见。K市出租车的颜色是青蓝色,像他在G市每一个闷热雨季到来前的天。然后就是张佳乐和孙哲平,这两位同一个赛季出道,终于也在同一个赛季退役。还有黄少天,偶尔聊天,话里面也隐约透露出来一点那个意思。

 

于锋来之后,百花青训营玩狂剑士的迅速增长,他时不时地过去晃,也发现了几个出挑的,跟经理提过几句。很多东西都应该提早准备的,百花吃过一次亏,更明白这个道理。

这个赛季的庆功宴上面他喝了酒,带了一点点放纵和肆无忌惮的感觉,把自己的意识控制在模糊的边缘。邹远果然过来扶他。于锋之前只知道酒精会有一点点麻痹神经,从来没听说过还会放大触感。要不然,要不然为什么那个人碰到他手臂的时候他会产生兴奋的感觉,把他的行为一点点、往悬崖边带。

 

 

他跟邹远有过一回夜里的对话。

是那天百花客场去霸图。于锋回宿舍的时候看见床铺空空,一直到深夜他出去又回来,还是一个人都没有,在他按捺不住要打电话的时候邹远拉开门从阳台进来。

初夏的风吹了邹远半宿,把头发和整个眉眼都吹得僵硬,他就这样把一条腿留在门外面,保持着握住阳台门把手的姿势问于锋:“非要做个选择,冠军,和百花,你选哪个。”

 

这个问题的答案太明显了,但于锋在他开口的那一刻就知道他真正在想的是谁。

冠军,和百花,选哪个。

但是没有区别。他和张佳乐,对这个问题的答案都给得直白明显。在那个热闹非凡的转会期,大大小小的采访报道,文字用得分明。他不相信邹远会是个傻子。

之前在蓝雨,喻文州惯看文哲类的书,于锋有回翻了一下,那一页在讲的是“防卫机制”,他记得很清楚的是说会“逃避现实、自我欺骗”。但当时他并没有思考很多,一个外行人他并不知道防卫机制到底是什么东西又如何判断一个人是或不是。他也不想去纠正,说些什么百花和冠军可以一起之类的话。邹远只是想要一个答案,那他就给他一个答案。

所以于锋只是沉默了一阵,抬头找邹远的眼睛:“百花。”他说完停了停,往前一步,“我选百花。”

 

后来的日子他有时会同张佳乐对话,他们谈到第十赛季霸图的败北,他说某篇报道里面张佳乐对冠军和队友的看法。

张佳乐笑着同他说,会变的啊,过去了的几年,意味的并不单是时间,都会在你身上留下印记把你改变的。喻文州后来也拿很出名的一句话给他总结——“你现在的样子,在告诉我你所经历的一切”。

 

那么在那个时间点的一年前,他对着喻文州,对着蓝雨的经理,对着记者,对着百花对着邹远,说他是为了地位。为了地位,所以来百花,那就是说,如果有其他的俱乐部也可以给出这样的地位,那么,百花、或是呼啸雷霆,任何一支队伍都没有区别。他可以去百花,也可以去其他。

但是那个夜晚,他低一低头,再抬起来,跟他的副队说,“百花”。所代表的意味就是不一样的了。

 

再到这个庆功宴的夜晚,酒精催发,他低一低头,再抬起来,视线里是他刚刚吻过的人。所代表的意味也同样不一样了。

 

二姨果然也只是试探地来问问,没等到回答就又把头转回去:“你妈妈跟我着急,我劝她不要,你们年轻人都自有打算的。”她对着面团浮起一个笑来,连力度都变柔,“还是要自己喜欢才行,这个哪里能急呀。”

 

雨下了一周了,新闻里面都是各地的洪灾与救援。于锋坐上窗台,外面还是不间断的淅沥雨声,他在这个声音里把手机摁开。

曾信然莫楚辰几个人建了个小群商量给邹副队过生日,于锋也被拉了进来。几个人讨论来讨论去,什么地方没法决定就嚷嚷着“于队呢”然后一群人排着队形艾特于锋。

他回了几句,莫楚辰问:“于队什么时候回来。”

这个赛季已经结束了,于锋跟队请假回了趟家,但俱乐部那边还有些赛季结束后的事没有弄完。他拿着手机去厨房,妈妈正在洗碗。于锋问了一下然后计划返程,机票定好后截图发到小群里面。

几个人估计没事干闷俱乐部无聊坏了,兴奋地刷图说要来接机,恍惚地给于锋一种他不是回了趟家是从某个地方凯旋的错觉。

 

下飞机那天K市是艳阳天,同样的低纬南方,隔了几座山气候就如此不同。更让于锋诧异的是出口处举着牌子的居然是邹远。后者无奈地朝他道:“大扫除翻出来欢乐谷的折扣券,今天到期他们赶紧去玩了。”

“所以就推你出来。”于锋笑笑,“也不是第一次了,不需要特地来接的。”

 

百花和蓝雨都是老牌战队,他跑K市还是比较频繁的。但是转会过来的那次才是他指的“第一次”,第一次没穿蓝雨的队服,第一次以同盟者的身份进百花的大门。那日接机邹远也在,青年的肩膀还是太过瘦削,长日熬夜带得眼睛神采也欠佳,却冲他咧着嘴握手道“欢迎欢迎”,他真的觉得是自己走近他那一刻才把邹远身上的神采给带蹦出来。

 

只是现在不说从前,该说以后了。他还记得在百花经理的办公室,在比赛开始前的场厅,在护国桥下面的广场,在宿舍的上下铺。每一个人包括邹远自己,都在告诉他——还好你来了。以后他就该走了,他该走,但是邹远还没到那个时候。之前邹远没法消化“队长”这个职务背后的很多其他压力,几年过去,却又将要重新体会一遍这些压力。

 

他们都闭口不谈那个晚上,把记忆跟着酒精一起被稀释淡去,可惜情感是会沉淀的。

可惜情感是会沉淀的。

生日蛋糕被他们买回来,配合至极地玩了拨“惊喜”。于锋站在人圈外围看中心的邹远,屋子都是暗的,只有那一小团地方在泛着柔软暖黄的光。于锋看着那团光在心里又念了遍。

可惜情感是会沉淀的。

 

小寿星最后还是被灌了酒,这回换于锋抬他回去,他睡的是上铺不好挪,于锋干脆把他搁自己床了,给他脱鞋子剥外套,一路的心猿意马。最后俯身看他的脸,他闭闭眼,把青年鬓边的乱发理顺,手伸过去却又舍不得收回来,划着他的耳廓,再挪到额头。

有一就有二,他再次落下了一个亲吻,在他清醒的意识里。

 

邹远醒的时候是天泛白,昨日的喧腾还在脑子里炸着,床栏处一团模糊身影挡住窗户的光。他从于锋的被袱里坐起来敲自己的头,那团身影把手搭在他头顶。

比较起某些情、爱、隐秘的小心思,他们都有更重要的东西去关注。邹远听着他的问话,要在一团乱麻里抓住一个清晰的线头:“我可以的。”他把头仰起来,“锋哥不用担心。”

 

于锋看着他,脑海里是张佳乐的那句“过去了的日子不是没有留下痕迹的”。那么如果以后邹远也能真正挑好一整个战队的担子,是不是也可以视作是那些日子在他身上留下的痕迹,他和于锋这个人一起共事的日子。

 

“现在就想这些会不会太早了?”

于锋一愣,邹远仰着头继续道:“这个准备我还没做好。”他像是在思考什么,然后又来一句,“我也没打算,做这个准备。”

自他开始说话后于锋就没从惊讶的情绪里面抽出来,邹远已经又继续回去敲头:“啊…昨晚那个,是生日礼物吗?”

“锋哥好小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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